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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 @倦鸟归山林約的冰洲石和方解石的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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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百一十二個冬天。雪映著微弱的光攀上窗沿，將天空混成濛亮的顏色，冰洲石撐著臉頰抬眸，眼底一片白雪似的顏色。
他放下手上雕刻用的平刀，將初初顯出一個輪廓的冰雕推到桌子一角，收起自己特製的雕刻用刀。
踏出房間時只能聽見雪堆從學校的屋頂掉落的細微聲響。走廊裡方解石獨自站在那裡看著遠方的落雪，聽到腳步聲後才緩慢轉過頭來。
「今天真早。」方解石笑了笑。冰洲石看見他的一隻手搭在刀柄上，慢慢握緊又鬆開。
「嗯。」冰洲石偏頭，左側被突兀的截斷的一縷頭髮從方解石的視線裡晃了過去，「大家的狀況還是一樣嗎？」
「都好好睡著呢。」方解石側身，與冰洲石並了肩後往學校外走去。
「先把積了一夜的雪清一清吧。」冰洲石提起了鏟子，他垂下眼、尚有些昏濛的天色在他眼中醞釀成單薄的一片白色。
方解石也提起鏟子，彎起眉眼簡單的應了聲：「好。」
索然無味。冰洲石握著鏟子將雪推向走廊外時這麼想著。
地上的事物他已經在他能觸及的範圍內全部觀察過了。寶石生命體的生活太過一成不變，從他有意識時寶石便用著這種方式，而今他已經五百多歲。
冰洲石知道對於一個寶石來說五百多歲也還是過於年輕。這原因於他們恆長的生命。近乎無限。
唯一能夠突兀的結束他們生命只有來自月亮上的月人。
沒有寶石能夠從月亮上回來的。被當作裝飾太過可笑，被製成武器太過可悲。
這樣的日子已經令冰洲石厭倦了。
想要更嶄新的技術、想要從未觸及的領域。想要改變現狀？方法有千萬種。
而這樣的話題偏偏又太過於危險，光是說出來便會打破所有人的寧靜。
他還沒有那個決心。
「你在想什麼？」方解石從另一頭望向冰洲石。臉上的表情落了雪似的，朦朧不清。冰洲石只能看見方解石站在光影之間，斑駁的影子落在他身上。
「這樣的生活不會厭倦嗎？」或許就從方解石開始。
「我並沒有想過這些，但是你已經厭倦了，對嗎？這日復一日的單調生活。」方解石微笑，眉眼微微彎著。
冰洲石沒想到會收到這樣的答覆，他撇過頭，良久才嗯了一聲。
「我想去從未見過的地方，那裡說不定會有我期盼已久的、嶄新的技藝。」
「沒有任何留戀嗎？在這個出生和成長的地方。」
「……沒有。」冰洲石垂頭，眼裡映入一片潔白。
「我明白了。」方解石的聲音像是凝聚在空中的水氣，冰洲石要更加用力地去捕捉才能得到清晰的一句話。
「我們今天走遠一點好嗎？晚上也不要回學校了。」方解石在劈碎流冰後說。
「好。」
在六暈月色下的雪地發著微弱的光。冰洲石聽見鞋子踩入鬆軟雪中，衣物細碎的摩擦聲在此刻也格外明顯。
「這裡就好。」方解石停下腳步，他微微抬頭，風拂過包裹著制服的軀體，雪團貼上了腳踝，海浪的聲音比風更早滑入耳中。
冰洲石與方解石並了肩，往方解石凝視的方向看去。
熟悉的六個月亮排列成一個美麗的弓形。此外，如鑽石碎片似的星點散布在漆黑的天空中。
柔軟的雲朵遮掩住一個月亮，尾端落了幾個星點像是拖著他們一起往前。
「不曾看過這樣的景象對吧？我也是因為之前偷偷跑出來，才能看見這樣的夜空。」
方解石側過頭，他與冰洲石的距離已經近到近乎危險的地步。
而冰洲石卻只能看見那雙染上了星光的溫柔的眼睛。
「就算是這些也留不下你，我明白。」
「謝謝。」謝謝你理解我。
方解石又笑了，卻也不再說些什麼。
冰洲石坐進雪堆中，好像回到了剛出生時的那樣，蜷縮著身體，周遭沒有聲音、沒有光。而他與這些雪的本質並無多少不同，雪既像是他的殘骸，又像是他的同伴。
但現在有方解石在他身邊。
所以……沒問題的。
這個夜晚比冰洲石想得還要更加漫長。海浪的聲音偶爾會微弱得像是呢喃聲，風中傳來的絮語又太過神秘，雪團緊貼著軀體時的安適感也太過陌生。
冰洲石恍惚之間明白了，他的的確確一直屬於這裡。他並不是如自己之前想的那麼孤獨，也不曾與大家隔絕。
但儘管了解了這些他卻也無法停下對於未知的追求。
「等春天來時就會有蝴蝶了。」方解石說著，輕柔的為落盡殘葉的樹木拂去了壓彎枝條的積雪。
「蝴蝶和我們不同。」冰洲石將臉埋進雙腿間，抱著膝蓋低語。
「是的，他們的生和死對於我們來說都是轉瞬即逝，但是也依然活著，並輪轉下去。這些樹木花草也是。」方解石的笑容很淺。而晨光從稀疏的雲朵中露出，淺金色的光傾瀉而下，像是金色河水流淌在身上，穿過近乎部分界線的白粉覆蓋的肌膚和冬季制服。
而陽光逐漸轉厚，從遠方的海面上升起，深紅色的球體比春天的紅花還要更加鮮活。
方解石轉身，對著冰洲石伸出手來。
「回去吧。」
冰洲石抬頭看著神情如往常柔和的方解石。
他伸出手，被方解石拉起身。
「好。」
兩人走過雪地的痕跡也在晨光照耀之下閃爍。
【完】